赵小盼是特意让常宝贵为她选花的。

男人和女人爱花的角度不一样,赵小盼的花既然要送给男人,她觉得就应该由一个男人来挑才能挑得好。

再说了,情人节送玫瑰,送来送去还不送的都一样了?赵小盼就是要独出心裁,就是要和别人送的有区别。

这样,华仔才能对她留下特别的印象吧。

给华仔打过电话,说是要把那天借穿的衣服还给他。华仔在电话那边似乎迟疑了一下,然后就答应了,于是赵小盼亢奋得就象中了头彩,赶着要去领大奖。

说了个地址,出租车司机很快就把赵小盼送到了。

赵小盼一边上楼,一边想象着与华仔重逢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,她的嗓子眼儿就有点儿发干。

门铃叮咚叮咚地响了好久,才听到里边传出华仔的嗓音,“来了——”。拖鞋声重一下,轻一下,听上去似乎有点儿怪异。

门一开,赵小盼就失手将那捧花掉在了地上。这是华仔吗?脸肿得如同紫茄子,鼻子被纱布块盖着,象是戴口罩戴错了地方。

“你你,这是怎么了?”赵小盼问。

“没什么,是朋友领了几个人,来关照了一下。”华仔轻描淡写地说。

赵小盼立刻猜到是毛导和“大猩猩”干的事。

“都怪我,怪我!——”赵小盼难受得喊起来,“他们找不到我,就把气撒到了你身上。”

“怎么能怪你呢,事情是我做的,当然他们要来找我了。”华仔说。

“他们还会找我的,我会把那些预付款还给他们的。”赵小盼显得忧心忡忡。

华仔安慰道,“他们不会找你了,我已经把那笔账和他们结了。”

赵小盼的脸顿时红起来,“真对不起,那笔预付款我已经花了一些,我会慢慢还你的。”

“对于你来说,那是一大笔款项;对于我来说,却算不了什么事。我们不再提它好不好?”

华仔所做的一切,华仔所说的一切,都让赵小盼身心震动,她颤抖着说,“华哥,你真好……”

华仔说,“我只不过做了我想做的事情。”

“华哥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,“赵小盼捧起那束花,脉脉含情地说:“那就让这束花,表达我的情意吧。”

“谢谢。”华仔接了过来。

“这可是节日的花呀,”赵小盼若有期待地说,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斜过去,“今天是个节日!”

“唔,今天是情人节。”

赵小盼的身子倾在了华仔的身上,华仔的手臂来者不拒地揽住了她。

红唇也是花呢,红唇比那些所有的花都要娇艳。红唇翕合着,是一朵未曾绽放的蓓蕾。

华仔吻住了它。

蓓蕾颤微微地绽开,绽出一种生命的蓬勃。

……

两人都要窒息的时候,才蓦地分开,各自急切地喘着气。

“我是你的情人!”

赵小盼忽然单方面地宣布,那神情纯真而又果决。

华仔微微一怔,旋即开心地将她拥住,不停地爱抚起来。那情形就象主人忽然看到沙发上的猫咪做了个可爱的动作,禁不住心花怒放一样。

那不是抚摸,那是神奇的召唤。在召唤所经之处,每片肌肤、每根神经、每条血管都做着回应,欣欣然地歌唱不已。那召唤已经将赵小盼打开,她等着华仔将她取走。

可是华仔却戛然而止了。

“晚上吧,”华仔说。“我喜欢,从容。”

是那种决断的语气,仿佛是赵小盼提出的请求,而他只是恩准罢了。

赵小盼惶惶地点点头。

“你饿了吧?我带你出去吃饭。”华仔说。

“不饿。”赵小盼摇摇头。

“我饿了。”

“我给你做饭吧!尝尝我的手艺。”赵小盼兴致勃勃地说,“你这个样子,出去也不方便呐。”

华仔好奇地说,“你会做什么?”

“你不用操心,就等着吃饭吧。”

她吻了吻华仔的额头,象个家庭主妇一样出门采购去了。

华仔就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。

赵小盼很快地回来,很快地进了厨房。

很快地就有食物的香味儿飘出来。那香味是华仔所不熟悉的,因其生疏而愈发诱人。

华仔躺不住了,他瘸着腿一步一步地往厨房里挪。

“做什么好吃的?这么香——”华仔夸张地嗅着,连连抽响鼻子。

华仔发现厨房变了,原本胡乱扔置的锅碗盘子什么的,全都归整了起来。脏兮兮的的灶具重新露出了光亮,变得整洁如新。

“不让看不让看,走走走——”赵小盼笑着,把他从厨房里推出来。

“怎么,变魔术啊?——”

华仔笑呵呵地任由对方摆布着。他心里想,这个姑娘的手可真快,一边做饭一边就把厨房收拾好了。

没多久,赵小盼就把吃的摆上了桌。一盘黄瓜丝,一盘绿豆芽儿,一盘薄豆腐丝,一碟青椒丝,一碟海带丝,还有一碟炸炒过的面酱。烙馍是一张一张地迭放在大盘子里的,熟热的面香味儿一阵阵袭来,真是诱人极了。

华仔坐在桌边,看看这看看那,好奇地问道:“你做的这叫什么饭呐?”

“烙馍卷菜。”

“噢,我看出来了,是卷着吃的吧?卷着吃。”

华仔说着,就动起手来。他是南方人,头一回吃这东西,卷着卷着就漏了,弄了一手汁水。赵小盼象伺候孩子一样替他擦了手,接着又替她卷了一个烙馍。

华仔大大地咬了一口,然后慢慢地嚼。先感觉到的是面味儿,甜甜的香,焦焦的香,有点儿象炒熟的栗子。口感却不是炒栗子那样的酥碎,既柔且韧,筋道得很。

接着就品出卷在其中的菜味儿了,黄瓜的清新和豆芽的嫩脆俱不足奇,奇的是那层炸酱。炸酱的味道宛如一个变幻莫测的魔术家,在舌头上做着秀场。跳出了麻,蹦出了辣,敛住了苦,放出了辛,藏起了酸,露出了甜……,一时间错杂纷呈,真让人味花缭乱。

华仔不由得夸赞道:“哇,你这是怎么做的嘛,好好吃哎。”

赵小盼偏着脑袋笑,“这是我的发明呀,不告诉你,这是秘密。”

华仔打趣地说,“哟,你可以申请专利了。”

华仔接连吃下两个烙馍卷菜,这才端起碗喝粥。质朴的小米粥,本本色色,喝进去踏踏实实,舒舒坦坦。

华仔惬意地说,“怪不得有人讲,家常饭比饭店里的大菜吃着舒服。”

“是吧是吧?”赵小盼得意了,“你这是吃出来家的感觉喽。”

家的感觉不只是吃出来的,吃完饭赵小盼就动手收拾桌子,连带着把这套不大不小的公寓房也给收拾了。

华仔靠在沙发上,环顾着四周说,“哟,这一收拾就象个家喽。”

这句话让赵小盼听了心里很满足,恍然间她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家庭主妇。

华仔瞧着她脑门上的汗,说了句,“让你辛苦了。”

“不辛苦,”赵小盼情不自禁地说,“给你做饭,给你打扫房间,是我最快乐的事。”

华仔笑着拍拍身边的沙发说,“来,休息休息吧。”

赵小盼乖乖地坐了过去。华仔的手臂从她的身后环围过来,赵小盼就偎在了华仔的怀中。

高保真音响发出的歌声犹如无数条丝带一般从四面八方缠绕着她,让她心甘情愿地就擒。还是腾格尔的歌,还是大草原一样的迷失。“……有人说他乡就是天堂,有人说上帝就在他乡……你爱过这里的天和地,却还要到他乡流浪……”

这歌声让赵小盼生出陶醉般的怅惘,她贴在华仔宽阔的胸膛上,仿佛听到了踏踏的马蹄声。华仔随着那旋律低低地哼唱,他的胸廓震动着,使得赵小盼的身心也随之谐振不已。

她觉得她仿佛和华仔合为一体了。

她想和华仔合为一体。

那种要合为一体的感觉想必传递给了华仔,于是华仔把她抱起来,径直抱到了卧室里的大**。

平坦的床单上印的是一片鹅黄嫩绿色的图案,犹如春意盎然的草原。

骏马打着响鼻,英气勃勃地驰冲而来。

“啊!——”赵小盼不由得喊出了声。

华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,他看到绿草上开出了一朵娇艳的红花。

“哟,你还真是?——”

他满脸意外。

“我愿意。”

似乎是因为疼痛,赵小盼更紧地抱住了对方。